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厦门翔安国际机场的飞行区工地上,有两抹白色总在交织。一抹是闽南盛夏的云,堆在远处的海平面上,沉甸甸的;另一抹是老李师傅手里的粉笔灰,沾在钢筋上、落在安全帽上,轻飘飘的,却比云更重——那是他画了三十年的线。 老李是凯发k8国际航空港厦门翔安国际机场工地上的钢筋工,五十出头的年纪,手上的老茧能卡进钢筋的纹路里,可捏粉笔的姿势却轻得像护着易碎的瓷。飞行区的排水沟工程,看着像是地下的“毛细血管”,但它却是机场的“生命线”——暴雨天要靠它排掉跑道上的积水,台风季要扛住海水的倒灌。老李带徒弟,传的第一样东西不是扳手,不是扎钩,就是这支粉笔:“钢筋是骨,水泥是肉,粉笔线是脉。脉准了,身子才稳。”这是老李常跟徒弟说的话,也是他守了三十年的规矩。 飞行区排水沟工程开工那年,老李从四川老家带着三十多个年轻徒弟来到厦门机场工地,最大的不过三十来岁,最小的看起来也才二十来岁,握着扎钩的手还在抖。老李没多说,从工具袋里摸出一支新粉笔,蹲在刚运到的钢筋堆前,左手按住一根螺纹钢,右手捏着粉笔,指尖贴着钢筋的肋条,手腕一沉,一道细如发丝的白线顺着钢筋的长度蔓延开来,从头到尾,没偏一丝一毫。 “画线先学‘定’。”他把粉笔递给最年轻的徒弟小吴,“钢筋有‘脾气’,顺着力道画,线才不会飘。”小吴学着师傅的样子,刚下笔,粉笔头就在钢筋上打滑,线画得歪歪扭扭,像条受惊的蛇。他脸一红,把粉笔往地上一扔:“师傅,现在都用激光放线了,谁还费劲用粉笔?” 老李没发火,弯腰捡起粉笔,在钢筋废料堆里扒拉出一根有裂缝的废钢筋,用粉笔在裂缝两端各画了个小圈:“激光是机器的眼,粉笔是人的心。机器看不到钢筋骨里的‘伤’,人心能。”小吴沉默了许久,仿佛领悟了什么,从那天起,小吴的工具袋里,也多了一支粉笔。 飞行区的工地,夏天像个蒸笼,钢筋被烈日晒得发烫。老李带着徒弟们绑钢筋,每次歇工,他都会找块阴凉地,把徒弟们叫到身边,用粉笔在地上画排水沟的剖面图,一边画一边讲述着他丰富的经验…… 那天清晨,天还没亮,老李就带着五六个徒弟钻进了正在施工中的排水沟里。沟里又潮又暗,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眼前的一小块地方。老李从工具袋里摸出粉笔,专注的眼神里透着光,一点一点地画,每画一笔,就用另一只手摸一摸钢筋的位置,确认没偏。粉笔划过的钢筋,沙沙的声音里,藏着一盏明亮的灯。连续作业了几个小时,老李的手有些疲倦,线却依旧直——从这头到那头,连着他刚当学徒时,师傅教他画的第一道线;连着他带过的每一个徒弟,在工地上画的无数道线;也连着未来,守护着每一架起飞降落的飞机。 当最后一根钢筋绑扎完毕,画完最后一笔,老李深深叹了口气,汗水早已湿润了他的衣裳,脸上也沾满了泥浆和粉笔灰,但那专注的眼神依然明亮如初。收工时,老李把那支旧粉笔递给小吴:“以后,就交给你们了。” 小吴接过粉笔,指尖触碰到笔身上的温度,内心久久不能平静。当得知这段排水沟已经历了几次台风的考验,像个不知疲倦的“水泵”,把积水排得干干净净,为机场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时,老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。 如今,厦门翔安国际机场的跑道已贯通,明年年底通往国内外的航班将在此平安起降。老李当年的徒弟,现在也个个成了“师傅”,有的甚至成了钢筋班班长。有时候,他们会围坐在一起,像一群孩子围着父亲;他们的腰上总有一款别具一格的工具包,包里总会装着几根粉笔,红的、白的、黄的,像一捧五颜六色的星星。 这支粉笔,看起来不起眼,却能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,画出最坚实的痕迹;就像默默无闻的老李,用一生的坚守,在机场的工地上,写了一段关于匠心、关于传承的故事——那些粉笔线,一头连着大地,一头连着天空;一头连着过去,一头连着未来,直达远方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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